【48812】苏轼:大地上万物洁净惬意安闲何时能做个农民?丨周末读诗

作者: 新闻中心 发布日期:2024-07-17

  这组词其他抄本题后还有十七个字:“潭在城东二十里,常与泗水增减清浊相应”。泗水源出山东,流经徐州入淮河,后改道入运河。

  徐州自古多天灾,不是旱便是涝。苏轼出任徐州太守的第一年,即熙宁十年(1077),据史料记载,是年七月,黄河决口,徐州遭受特大水灾,苏轼亲临城上,率众抗洪。洪水才退不久,翌年春,徐州又遭大旱,苏轼在《徐州祈雨青祠》文中,忧心如焚:“水未落而旱已成,冬无雪而春不雨,烟尘繁荣,草木焦然......”

  当地大众传说石潭中有龙,以长绳系虎头投水中,可激怒龙,龙怒则降雨。苏轼相信了这一传说,亲率吏民前往石潭祈雨,并作《崎岖龙行》纪事,诗中有描绘旱情的语句:“东方亢旱千里赤,三月行人口生土。”不论迷信与否,见效就行,祈雨后不久,公然得雨,旱象免除,入夏丰盈在望,举城欢欣,苏轼又率众赴石潭“谢雨”,《浣溪沙》组词,即作于道中。

  这组词写路上所见乡村景物民意,不用典,不修辞,言语朴素,爱情真诚,乡土气息扑面而来。在苏轼之前,文人词归于“艳科”,没有真实写乡村的词,偶或有写到田园景色的,也不过片言只语,仅作装点,词中樵夫渔父也不是真实的农民,而是山人的化身。只要在苏轼这组词里,咱们才看见了真实的乡村。

  先来看第一首。红日,游鱼,绿树,乌鸦,黄童,白叟,麋鹿,猿猱,采桑姑,这么多心爱的乡下景物,逐个展现在眼前,令人眼花缭乱。已是初夏,落日倒映在石潭,把潭水染得红暖,水中鱼儿游弋。写鱼和水,实则是写雨,由于就在不久前,赤地烟尘,草木焦然,大旱形成噩梦般的气氛,现在天降甘霖,潭水多么明丽,游鱼多么愉快!

  环顾潭周,连溪绿暗,树荫深处时闻乌啼,黄发儿童,白须老叟,皆熙但是乐。“照日深红暖见鱼,连溪绿暗晚藏乌。黄童白叟聚睢盱。”诗人心里高兴,所见皆明丽,多姿多彩,三个语句里的色彩,红绿黄白,杂糅心爱。

  下片更原生态,谢雨现场居然遇见麋鹿,还有欢庆的鼓声引来猿猴,野生动物都被隆重的喜乐气氛感化而来。使君与民同乐,“归家说与采桑姑”,他已看见这些在石潭观看谢雨典礼的村人,回家之后定将把这全部说与采桑姑的。

  传闻太守路过,村女匆忙装扮整装,又振奋,又严重,与女伴们三三五五,候在临街棘篱门前,争看太守,挨挨挤挤,简直把互相的红罗裙都要踏破了。咱们读上片三句,村女们在看使君,不知使君更在看她们,他比她们还看得更细。

  当地长官出行,即使不清尘避道,也会惊扰乡民,况且苏轼知徐州期间,体恤民意,有过抗洪功劳,值此谢雨之喜,景色又如此明丽,村人怎能不争看呢?万民拥观,苏轼在这里只写村女,她们天真烂漫,热心羞涩,或许红妆抹得土气,但那土气,在诗人眼里都是人世景色。

  “老幼扶携收麦社,乌鸢翔舞赛神村。”下片写大众得雨之后,在土地祠举行迎神赛会,祭祀感恩,也借祠前空场打麦。这是大麦老练的时节,后边一首词写到“簌簌衣巾落枣花”,咱们读过唐代李颀的《送陈章甫》,诗开端就说:“四月南风大麦黄,枣花未落桐叶长。”同在黄河流域,此刻枣花飘落,可知谢雨应在四五月间,大麦现已丰盈。

  末句从狂欢局面淡出,“道逢醉叟卧傍晚”,日色将暮,一位白叟醉卧道旁,以六合为衾枕,物我两忘。此词以村女红妆茜裙进场,接着土地祠前庆丰盈,迎神赛会,祭祀肴馔丰富,乌鸦成群回旋扭转,写场景极富贵,极奢侈,终究闲来一笔,似不经意,尤堪回味。

  村子里很静,如同没有人似的,听得见枣花簌簌飘落,落在衣衫上,落在头巾上。

  绿树映衬,村南村北,一片缫车声,家家都在忙着煮茧缫丝。这是早年乡村的光景,初夏昼长人静。不像现在,繁忙仅仅繁忙,忙得晕头转向,农业年代的繁忙,却可所以简静,可所以德性,农民过的日子,如次序花开,岁序里自有一种安稳。

  最古拙的,莫过于卖瓜老农的吆喝声。“牛衣古柳卖黄瓜”,单是这些字排在一同,便叫人悠然思古,起羲皇上人之想,再看那老农身穿粗布衣裳,歇在柳树荫下,一声声叫卖,黄瓜刚下来,水嫩水嫩,皆得了好雨的润泽。

  使君边走边看,不觉日已中午,路长酒困,口渴思茶,见前面不远,有一户人家,所以骑马曩昔,“敲门试问野人家”。“野”字,是说人家在野外,这个字起劲,振人精力。特别现在,见惯了人工的东西,咱们转而思念原生态,景色也爱那荒野的。

  与漫长到不行幻想的原始生态比较,现代文明仅仅新近呈现的征兆,关于人类来说,文明开展愈快,就愈手足无措,由于咱们本质上仍是万亿年前的幻影,这便是为什么田野、田野、野生动物、粗野以及全部野味的词会当即激起咱们内涵的力气与巴望。

  苏轼说:“我本来是个农民。”我本来也是个农民,现在和将来,或许不能种田,也依然是个农民。农业为诸德之本,农民是人的本性。

  “使君元是此中人”,这句若独自看,或仅在这首词里看,会认为苏轼只不过和许多文人相同,歌咏一下田园日子,即此羡羡闲逸,表态似的声称自己要归隐。但这是组词,咱们一路读下来,到终究这句,就不会感觉是套话,苏轼不是随便说说,他是诚心喜爱乡村,也诚心想做个农民。

  这种心境更像天性,苏轼曾不止一次流露过,例如在黄州拓荒垦地,且作诗曰:“我虽困苦不如人,要亦自是民之一。”又如赠叔丈人王庆源的诗,其间也说:“吏民莫作长官看,我是识字耕田夫。”不管在哪里,他都这般与齐民为伍,所以才干与人世无隔,才干到处安闲喜乐。

  软草平莎,轻沙走马,雨后空气新鲜,大地上万物洁净,惬意而安闲的感觉令他思省:何时拾掇耦耕身?脱离宦途,回到简略的事物中心,做个农民,栽培粮食和蔬菜,这才应该。“拾掇”一词甚好,人关于本身要有这样的观照。关于身体,咱们知之甚少,观照更少,为主为仆,浑浑噩噩。

  气候这样好,“日暖桑麻光似泼,风来蒿艾气如薰”,阳光朗照,万物成长,桑麻乌油油地绿,南风吹拂,野蒿艾香气如熏,再次令他憬悟:“使君元是此中人”!

  终究一句,终究一首词,勿不屑一顾。谢雨是敬畏六合,往复石潭道中所见,是见众生见万物,然后见自己。我是谁?我想要在世上得到什么?我究竟在寻觅什么?这样一些问题,在终究一首词里,已有了答案。

  那为什么不归隐,做一个农民?我也常常问自己。走遍千山万水,不管在哪里,哪怕在城市的人行道上看见野草,在修建施工工地周围看到泥土,我也会当下了知我原是此中人,它们是我年少的好朋友,是我在大地上的亲人。或许脱离是为了归来,咱们寻寻觅觅,轰轰烈烈,冷冷清清,终究都会发现其实哪儿也没去,就如同玩一场迷失的游戏,经过迷失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。

  回到村里,我仍是那个年少的我,与村人问寒问暖问答,或田间地头闲话,在一种亲情与敬意里,并无人世与年月隔绝。村人都说我没变,总是我本来的姿态,有的还恶作剧说我怎样也不洋气,也不开车,也不描眼画眉(羞愧,我其实是画了眉的)。某年回老家,正值秋忙,我穿了件旧蓝布衣裳,和爸爸妈妈一同在地里收玉米,扛抬装玉米棒的麻袋,老村长见了啧啧称赞:“这娃真是好,能上能下!”我一向记住他的目光,在听过的一切夸奖中,我觉得这句是最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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